艾美整形外科診所 張宇正醫師

一天的隨行參訪下來﹐看得出這位趨勢專家有備而來。譬如﹐參觀高雄港時﹐大前就說外港和內港的發展應該分開﹐內港以休閒、遊憩為主﹐而外港停泊碼頭已嚴重閒置，規畫中的第二期貨櫃中心應暫緩執行。來到中鋼與張家祝董事長談到高捷營運不佳﹐大前說了﹐全世界捷運公司很少光靠賣票能夠獲利的﹐那需要有七百萬的人口腹地﹐而高雄只有一百五十萬人﹐遠遠不足以支撐規模。他提出的藥方是﹐擴大捷運周邊土地的商業利用﹐結合零售、百貨等行業及手機、信用卡、悠游卡公司﹐共創利潤。

晚間在高雄軟體園區舉行的專題演講﹐吸引了滿座的聽眾﹐高雄人對大師的熱情與渴望從中得到指點﹐可說溢於言表。但這一切都不是沒有代價的。副總統蕭萬長、工商協進會理事長黃茂雄特別南下共進晚餐；在地的高雄市長陳菊、議長莊啟旺以及議員通通到齊﹐給足了大前博士面子。當然﹐還有一筆不小的酬勞。

對大前來說﹐高雄之行的收穫還不僅如此。像他這樣的趨勢專家﹐到各地參訪除了貢獻意見﹐最重要的是實地取得的比較經驗﹐可以豐富他的講學素材。六日晚間演講時大前就提到﹐幾年前應當時的大連市委書記薄熙來邀請前往考察﹐最後建議大連運用語言優勢﹐發展成為日本的外包企業中心。如今大連有超過三千家日本企業在那裡設廠﹐大前也被稱為大連外包產業之父﹐而「大連經驗」則成為大前演講時常常提到的成功個案。

可以想見﹐大前在高雄的所見所聞﹐未來也將成為「大前研一網路商業學院」的課堂教材﹐接著再把課程販售給一般大眾﹐然後就是演講、寫文章﹐最後出版成書﹐每個步驟都可以為他帶來收益。

以下是專訪大前博士的內容：

問：你認為全球金融危機最壞的時刻還沒到﹐為什麼？

答：金融危機通常要經歷三個階段﹐即一、銀行出現流動性危機﹐二、銀行找不到新資金而有破產危機﹐三、企業紛紛倒閉的危機﹐必須解決這三大危機﹐才有復甦的可能。這次美國是一下子就跳到第二個階段﹐因此問題更嚴重。從去年十月以來﹐全世界已經損失了30兆美元資產﹐等於每天倒掉廿座世貿大樓﹐全球經濟也退回到2003年的規模。布希總統在九一一之後對恐怖份子開戰﹐現在看來﹐最可怕的恐怖份子其實就藏在華爾街。

更糟糕的是﹐目前只是到了大地震的中期﹐無人能預測風暴何時過去。為什麼？原因有三：一、花旗銀行資產負債超過一兆美元﹐這顆不定時炸彈隨時會引爆；二、美國通貨嚴重緊縮﹐消費者信心嚴重不足﹐支出越來越少；三、美國三大汽車廠瀕臨破產﹐但美國政府難有作為﹐除非是讓豐田(TOYOTA)併掉通用(GM)﹐加上日本和美國政府的力量﹐才有可能。目前看來﹐國會通過的七千億援助根本是個笑話﹐至少需要五兆才行。有人寄望歐巴馬政府﹐我的看法比較保留﹐他的政府注重財富分配、照顧貧弱﹐而這對於經濟復甦是不利的。其他區域也有隱憂﹐歐洲國家的政府給了太多承諾﹐根本做不到﹐反而延緩復甦的到來；像英國銀行的負債比政府的赤字還高﹐如何保證？

問：難道沒有任何有效的方法來挽救全球經濟？

答：坦白說很難。勉強提議的話﹐如果布希總統願意代表美國向大家道歉﹐然後由日本、中國以及中東產油國等一些外匯存底豐厚的國家﹐配合美國組成一個援救委員會﹐或許有機會挽救。就像美國汽車業的問題一樣﹐光靠美國政府援助不可能解決﹐必須由TOYATO加上日本主權基金及美國政府的力量﹐才有機會挽救。但如果美國仍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﹐答案還是無解。還有一個辦法﹐就是歐巴馬上台後﹐發動一場全球性的戰爭﹐不是真正的戰爭﹐而是挽救地球的戰爭﹐讓所有國家都投入其中﹐這也是可行的方法。但問題還是一樣﹐美國人如果不改變想法﹐一切困難仍會繼續下去。

問：經過這次風暴之後﹐未來的世界會是什麼面貌？美國還是全球第一嗎？

答：現在有幾種不同的預測﹐即未來十到十五年﹐全世界可能朝向以下三種方向發展：

一、中國以它的成長作為動力﹐整合東亞地區；二、歐盟向東歐擴散﹐成為新的世界中心；三、金磚四國加上新興市場如土耳其、泰國、俄羅斯等﹐引領廿一世紀。我個人認為﹐到了2020年﹐歐盟將成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﹐涵蓋東歐、俄羅斯在內；美國退居第二；中國上升到第三；第四極可能是印度﹐日本則降到第五。

問：你怎麼看東亞的未來發展？

答：東亞國家的相互依賴會越來越像歐盟﹐成為一個共同的經濟區﹐區域內的貿易總額超過區域外﹐中國則扮演催化劑的角色。日本因中國的成長而獲利﹐但中國的GDP將在2010或2011超越日本﹐成為全球第二。韓國在渤海及黃海經濟區涵蓋山東、大連在內﹐會越來越舉足輕重。香港、澳門、深圳將進一步整合﹐成為南中國發展的火車頭。

 問：日本曾經歷了長達十年的經濟低迷﹐如何渡過的？

答：最好不要像日本一樣﹐那並不是好玩的事。不過日本的經驗倒是可以拿來和美國對比。當初風暴發生時﹐美國告訴日本：不要把問題擴散到其他地區﹐日本於是乖乖地吞下一切苦果。現在輪到美國出事了﹐卻兩手一攤﹐把問題丟給了全世界﹐這真是不公平！不過十年的失落日本並沒有白費﹐日本人團結、順從﹐努力儲蓄﹐十年間資產增加了3.5兆美元﹐而且都是現金﹐並不是投資在金融產品上﹐因此日幣才挺得住﹐可以躲過這次的風暴。日本的企業也調整體質﹐變得更有競爭力。九○年代到美國投資的日本公司90％都賠錢﹐現在相反﹐90%都賺錢。

但日本人做得到的﹐美國人未必做得到﹐民族性不同。所以我預估美國的情況會很慘﹐會有持續十年的壞景況﹐全世界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
問：中國呢？2009年中國大陸的經濟表現會如何？

答：2009年中國的經濟將會明顯趨緩﹐8%的成長率不可能做到﹐最多4%、5%﹐甚至更壞都有可能。原因有兩個：一、中國經濟成長靠出口﹐特別是美國市場﹐而美國市場嚴重萎縮﹐歐盟也是；其二、房地產泡沫化﹐使得中國失去成長的重要動力。現在北京政府提出四兆人民幣的振興方案﹐希望擴大內需﹐關鍵是看地方政府怎麼做﹐他們一向有靈活的辦法。不過要注意廣東的問題﹐中國30%出口在廣東﹐現在那裡的情況很嚴峻﹐台商要特別提高警覺。

問：馬政府上台後﹐兩岸關係明顯改善﹐三通直航已經實現﹐你怎麼看未來兩岸發展？

答：首先我要說：「你們做對了！」三通是五到十年前就該做的事﹐雖然現在時機不好﹐但做了總比不做好﹐就算中國成長趨緩﹐這個經濟體不會消失﹐中國仍然促進台灣的發展。但如果以為光靠中國就可以挽救台灣經濟﹐你們會失望！現在東歐的羅馬尼亞、烏克蘭、還有近東的土耳其﹐工資降低了七成﹐比中國還便宜﹐所以許多歐洲國家已不從中國進口﹐改從這些國家進口貨品。東歐是新的機會﹐韓國已經就位﹐台灣可以好好把握。

問：面對未來的競爭﹐台灣有什麼利基？

答：如同前面所說的﹐東亞區域整合越來越密切﹐中國將扮演催化的核心角色﹐台灣則要善用中國提供的機會。台灣在管理、出口、資金、投資等方面擁有優勢﹐台灣是中國出口的最大動力來源﹐在中國前四十大出口廠商中﹐台灣就佔了十四個。此外我還要提醒一點﹐台灣人是全球唯一熟悉英文、中文、日文三種語言的國家﹐你們使用日文從日本引進技術﹐再透過中文溝通在中國生產﹐然後以英文說明行銷出去。這種語言優勢不能低估﹐中國人很少會講日文﹐日本人、韓國人不懂中文﹐只有你們台灣人因為歷史因素而有這種黃金組合(Golden combination）﹐絕對要善加運用。而在「力用中國」的同時﹐台灣人也不要忽視和日本的連結關係﹐因為台灣可以從日本得到許多東西。

問：最近台灣正在討論要不要開放賭場﹐我注意到你曾批評新加坡設賭場是個笑話﹐為什麼？

答：新加坡設立賭場根本是個笨主意﹐它以為可以像澳門一樣﹐藉著賭場吸引大批資金進來；但澳門賭場其實中國的洗錢機器﹐90%來自貪污所得﹐中國政府一緊縮入境﹐澳門博奕業就跨掉一大半了；難道新加坡也要成為洗錢中心嗎？誰會去？所以除非是像拉斯維加斯那樣﹐成為兼具休閒旅遊的綜合體﹐否則我不看好賭博業的發展﹐也建議台灣不要作同樣愚蠢的事。

問：再過幾天﹐台灣政府就要發3600元的消費券給每位國民﹐對於消費券的效果﹐你怎麼看？

答：日本也發行過消費券﹐本來是考慮發現金﹐但擔心民眾會把錢存進銀行﹐所以改用消費券﹐但還是沒什麼效果。主要是國民的信心問題﹐消費券只是提供替代性的使用﹐原本要花的錢變成拿消費券來花﹐這是共同的心裡。所以我認為台灣的消費券也會像日本一樣﹐沒有太大效果。不過政治家考慮的角度不同﹐有些事雖然不見得有效果﹐還是得做﹐這在任何國家都一樣。